《夫人今天也在扒马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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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嘶,”魏渊缩头,龇牙咧嘴叫着:“轻点轻点!疼疼疼!你下手真黑啊!”
齐秋水扯了扯嘴角,手上动作轻缓些许,“是你先吓我的。”
“我吓你?讲点道理啊小娘子,我只站那儿,你拔了簪子就冲我来!我哪有吓你?!”魏渊大惊,似是被齐秋水这番倒打一耙气急了,语速极快,面色扭曲。
齐秋水难得有些尴尬,侧过了头。
方才在院中,她先入为主以为张云莲是晋元侯杀的,所以瞧见魏渊笑得轻浪,便以为他是要杀她们灭口,这才先下手为强。
谁料将军府的下人突然进来,说张云莲的尸体是他搬进去的,他在门外发现了尸体后搬不走,只好先找个地方安顿好,再回去找帮手。
没想到临时安顿的地方就是这晋元侯府。
白皙修长布着青筋的脖颈上有着数道红痕,瞧着伤势惨重,青团儿和红昭心虚地站在一旁,垂着头减小存在感。
魏渊待药涂抹均匀后紧张兮兮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铜镜,左看右看,换着角度扒拉着脖子。
“放心,不会留疤的。”齐秋水心怀愧疚劝慰道。
魏渊摇摇头,委屈感叹:“这太离谱了!你们这群人往我家藏尸体,还打我!”
“……”齐秋水相握的手掌摩挲一阵,道:“将军府愿意赔偿,但现在我们还要去查杀害青团儿娘亲的凶手,就不打扰了。”
说罢,齐秋水便想带着红昭和青团儿离开,岂料还未挪动半分便被魏渊抓住了手腕。
“你……”齐秋水吓一跳,将手腕拔出来往后退了几步,戒备地看着魏渊。
“小娘子,我不要将军府的赔偿,是你打的我,该是你赔我才是。”魏渊顿了一瞬,道:“更何况人在我晋元侯府后门出的事,我也该去看看啊。”
晋元侯府的世子鲜少有人见过,即便是晋元侯自己办宴,这位世子也不会出现在宾客眼前,可谓是被保护的滴水不漏。
有传闻说,魏渊先天不足,不便出现在人前。
齐秋水低头偷摸儿打量着魏渊——丰神俊朗、气质卓绝,瞧着不像是先天不足,反像是足过了头。
魏渊放下铜镜,面向齐秋水端正坐姿,双手乖巧放在膝上,一本正经道:“虽然公子我风姿卓越,堪称天上仙,但小娘子你毕竟是女子,眼神如此直白,到会让我感觉羞涩。”
齐秋水眉心狠狠一跳,红昭怒冲冲替自家夫人出头,指着魏渊道:“你——”
“这位姑娘,我脖子上的伤有你一份吧,不求你赔偿,但求你莫要打断我和你家小娘子说话可以吗?”
……
五城兵马司在城南边,从晋元侯府过去至少得一个时辰。
即便今日没有烈阳高照,却也依旧闷热难捱,不过一会儿,张云莲的尸首就已经发出恶臭气味,引得食腐虫在上空盘旋停留。
齐秋水本想带着张云莲的尸体回将军府,但魏渊说兵马司的人要查看现场并派仵作验尸,不宜挪动,为了第一时间掌握真相,她只好继续待在晋元侯府。
红昭被魏渊呛住,蹲在角落去哄青团儿了,齐秋水喝了不知第几盏茶,五城兵马司的人才姗姗来迟。
他们简单地查看了张云莲的尸首,简要问了魏渊几个问题,仵作翻看了她后心的伤口,只判定为利器所伤。
“这人当是被仇家所杀,但这附近少有人来,事发也没人在场,有些难查,我们需回兵马司再调些人手。”兵马司的人扔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,连张云莲的尸首也没带走。
齐秋水还想拦住他们再问,却被魏渊摁下,“他们不能查,为难他们作甚?”
“什么意思?”齐秋水不解,还有五城兵马司查不了的事?
不能查……
齐秋水霎时明悟,她猛一抬头,对上了魏渊深邃的眼眸,黑沉沉似无尽深渊,一股冷肃杀气自魏渊周身蔓延。
只一瞬,那股杀气便尽数消散,魏渊又变回那个吊儿郎当的世子,他耸了耸肩,捏了颗青果儿扔到嘴里,大咧咧坐下,道:“不能查就不能查呗,天子脚下,他们不能查的事儿多了去。”
“……”
“姐姐,娘亲是不是不会回来了?”青团儿扒在齐秋水膝上,一双圆润小兽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她。
“她……”齐秋水瞧着青团儿天真无邪的眼眸,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,“你娘亲……”
“不回来了。”魏渊啃了一口桃子,替齐秋水补上后半句。
“魏渊!”齐秋水知道这是事实,但青团儿还这么小,有些道理不必这么早知道。
魏渊一把拉过青团儿,将他夹在腿间,大掌包住他的小脸,使劲揉捏,像是在搓面团儿。
青团儿手脚并用也没能逃脱魏渊的魔爪,含含糊糊道:“窝几道,酿亲和父亲一样,去了很远的地方,每个人都肥去,窝也肥。”
齐秋水拉开魏渊的手,将青团儿解救出来,将他抱起来逗弄:“你这小豆丁懂得不少。”
青团儿傲娇极了,“都是娘告诉我的!”
他伸出小短手环住齐秋水的脖颈,埋在她肩膀上安静下来,不多时,齐秋水便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湿热。
暮云翳翳,墨色渐染了半边天,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瓦之上,似玉珠落盘,远处的山峦影影绰绰,如梦如幻,此时距离那日在晋元侯府已过去三日。
齐秋水在屋檐下听着雨声,院中菊瓣被打得湿淋淋。
红昭冒雨跑来,眉目紧缩“夫人,青团儿已经送到老夫人哪儿了,另外……兵马司那边还没有消息。”
这已是第三日,以兵马司的办案速度,大抵不是找不出凶手,而是兵马司不能治罪这个凶手。
但这三日里,齐秋水并非单单等着兵马司的结果,她找了许多地方,那些人不是说不归他们管,便是接下案子,随后放任一旁。
原本是怀疑张云莲的死可能与仇鹤续叛国有关,但这三日下来,怀疑已然变成了板上钉钉。
齐秋水从腰间香囊中拿出一枚小小的、四面平整的玉坠子,玉坠子中央嵌着一颗价值不菲的绿萤石。
“红昭,你拿着这枚坠子去城南天水铺,让掌柜买一座宅子配几个打手,再让他派人去寻仇鹤续手下将士的遗孀,若是家中困难或者有什么线索,便接到宅子中安顿。”
“好。”红昭转头便要去办。
齐秋水想起张云莲的尸体,心下不安,拉住红昭,“若是她们不愿意搬到宅子,你就找几个功夫好的,时不时去她们家附近巡查一番。”
“是。”
骤雨初歇,墨云渐散,院中菊花经雨水洗礼,愈发秀美,湿润的空气中扬着淡淡的菊香。
“咚!”
齐秋水回身看去,青石砖上躺着一块由色泽浓艳的紫色锦帕包裹着的东西。
围墙不高,稍微一用力,扔个什么东西进来可谓轻而易举。听见声音的瞬间,齐秋水便追了出去,但什么人也没瞧见。
齐秋水蹲在院中,如玉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根枯木枝,隔着好几步距离,小心翼翼挑开那锦帕,里面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和一张纸条。
她挑了挑眉,左右顾盼,又找了一根树枝,左右捏着展开了那张纸条。
【我手上有仇将军叛国线索,城中耳目众多,戌时城郊见。】
扔了树枝,齐秋水找来扫帚将东西处理掉。
她出生大家世族,家中姨娘众多,争宠手段层出不穷,谁知这锦帕上有没有毒。
车帘半卷,微风轻轻拂过面庞。马车缓缓驶出城门,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发出 “咕噜” 声。
城郊有一条清澈的小溪,溪水潺潺,水底的沙石清晰可见,溪边生长着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,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,似一条沉睡的巨龙,在云雾的缭绕下,若隐若现,透着神秘的气息。
红昭抱紧自己,往齐秋水身边缩了缩,“夫人,谁会在这个时候约你来城郊啊,不会是什么阴谋吧!”
“要不……我们回去吧。”
齐秋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,心中疑窦顿生。
红昭说的不错,此时已经快要过了约定的时辰,却还未见人来,应当是有诈
。
“红昭,我们走。”齐秋水背靠马车一步步后退,远方草丛随风而动,发出簌簌声响。
刹那间,溪边密林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疾射而出。
那人身着一袭玄色劲装,面覆黑巾,只露出一双冰冷如霜、透着杀意的眼眸,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,在月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冷芒,直刺向齐秋水。
齐秋水心下一惊,瞳孔睁大,下意识侧身,匕首擦着她的衣袖划过,锋利的刀刃割裂锦缎,发出 “嘶啦” 声响。
红昭见状,惊喊着冲向齐秋水,以自身挡在齐秋水与那名杀手中间。
那人一击未中,并未有丝毫迟疑,脚尖在地面轻点,如苍鹰扑食般再次朝着齐秋水攻来,匕首舞动间,寒光闪烁,似要将她吞噬。
齐秋水一把推开红昭,顺势俯身侧躲,右手拂过腰间,扯下一枚玉笛。
清亮的笛声响起,远处树顶剧烈晃动,几道黑影顺势飞身而下,挡在二人身前。
“红昭,我们走!”齐秋水扶起红昭,向城内跑去。
身后剑影刀光,打斗愈加激烈,前方蒹葭丛传出响动,窸窸窣窣,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扑出。
齐秋水拾起脚旁的木棍,谨慎地横在身前,将红昭挡在身后,一步步后退。
“今日运势不太好啊……”红昭喃喃。
红昭后退中踏碎一根枯枝,发出“喀嚓”声,左边窜出一人,手中利剑刺向齐秋水,蒹葭丛中也应声窜出一人,目标同样是齐秋水。
不是吧……
齐秋水咽了一口气,紧紧握住木棍,左边那柄利剑眼看即将刺伤齐秋水,她利落转身,拉着红昭奋力疾奔。
想象中的二人追杀并未到来,齐秋水回头看去,两人竟然打了起来。
其中一人与最开始的杀手一样,一袭玄色劲装,面覆黑巾,而另一人,则是一身月白锦袍,其上金色暗纹在打斗间浮动,栩栩如生,腰间玉石浸透月光,清润亮眼。
是魏渊!
他身形利落,一招一式充斥着冷肃杀意,步步紧追,将那名杀手钉在树上后转身浴血走向齐秋水。
白日里荒诞的富贵公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。
齐秋水被他身上的肃杀气震住,下意识后退一步。
“还不跑,等着被杀?”魏渊面无表情,脸上还有那名杀手的血迹,斑斑点点,缀在俊美无涛的脸庞。
他只身掠过齐秋水往前走,一把利剑沿路滴落血迹。
一番他追她逃的戏码结束时,已是卯时,齐秋水坐在溪边石头上,目光静静落在就着溪水清洗血迹的魏渊身上。
魏渊怎么会来这儿?总不该又是巧合吧。
今日的魏渊大抵是心情不好,一路都没开口,神色阴沉沉的,周身杀意未敛。
齐秋水没敢开口,跟在魏渊身后寂静无声。
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,随着时间推移,鱼肚白渐渐晕染开,与四周的墨色交融,仿若一幅正在缓缓展开的水墨丹青。
往日城西半日也不见得有一个人路过,今日倒是人来人往,络绎不绝,嘴上还呼唤着“听说出人命了!”
齐秋水听见这话,陡然响起昨日那群妇人,她们大多数都住在城西,将军府立在城西是为清静,她们则是因为城西租金便宜。
该不会……
齐秋水心底发寒,顺着人群快步跟着走,却看见众人都在往将军府赶。
将军府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,众人神色各异,或惊恐,或好奇,他们的目光粘着最中间站立的将军府管家。
齐秋水好不容易挤了进去,却见一具女尸横陈在地,身着一件素白陈旧的粗布麻衣,地上汇聚的血泊已然干涸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红色。
待看清女尸扭曲的右手,齐秋水惊骇地睁大双眼。
地上血字清楚明晰——齐秋,还有“水”字的一半。
兵马司的人带着刀剑,穿过人群将齐秋水团团围住。
“夫人,我们接到报案说你杀了人,请跟我们回兵马司一趟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