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枕同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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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段怀容的督促下,太医署三天出了十数张药方,其中两张方子已经用到了病人身上。
防治初期,效果并不显著。尤其是京南,劳役在此之前过分聚集,又体弱多病,所以患病人数一直在增加。
一日清晨,忽有消息传来,说京南劳役集体于繁虚楼下跪拜,不肯用药医治,反而在忏悔罪责。
细问之下才知晓,那些劳役不知从哪里听说,是因他们修建繁虚楼不够诚心尽力,才引得众神降下灾祸。
段怀容闻之暗怒。
大灾之中最易谣言横生,这座繁虚楼还未建成便已经能如此蛊惑人心。若是完成之后,吕伯晦稍加利用便能以神鬼之说令百姓朝拜。
与此同时,已经开始有人在朝中参段怀容治疫不利,引起京南动乱。
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,段怀容前有黎民百姓,后有满背刀剑随时落下。
他举步维艰,却又不得不向前。
眼下境况,任何奏折与他来说都如同废纸。朝官参他也好,吕伯晦算计也罢,只要他还能调派人手,那便都不能影响他分毫。
朝官虽参他,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接手这件事。吕伯晦默不作声,似乎并不撺掇小皇帝收了他大权。
段怀容明知其心怀鬼胎,却已然没时间理会。
近二十天时间,段怀容日夜不息。调配补给、记录药效,每日死了多少人,又是否有治愈的病人,他都在无时无刻地关注。
一时间,他书案上的折子,比小皇帝龙案上的还要多。
在此期间,秦独闻讯寄回来过信件。但段怀容只有心神写了[不必担心,保重三军]之字。
他知道,秦独在前线也艰难,便不再诉说苦衷。
二月中旬,京南疫病终于不再扩散,患病人数已经连续四五日没有大规模增长。城内除了少许病例,其他都稳定下来。
段怀容肉眼可见的消减,暮色下在书案边撑着额头,合眸歇息。
“段先生...”来的户部小官不忍大声将人吵醒,却又不得不为急务开口:“段先生,岭州急报。”
轻和的呼唤中,段怀容有了神思。他抬手,等人将信件拆好递到他手里,才缓缓睁了眼去看。
这段时间,哪里来的都是急报,已经不必心急如焚了。
信纸映入眼帘,其上的字迹他觉着熟悉,即便时隔许久没看到,也忘不掉的熟悉。
他挪动目光去看桌上的信封,果不其然在上边见着了[岭州长史段越]的字样。
是他父亲的来信。
信中控诉岭州叛军横行,疫病难治。而且各县县令都说赈灾粮不足,不肯开仓放粮,目前各地百姓饥馁不堪,请朝廷派人去协理。
段怀容浏览后讥讽一笑,腹诽真是一如既往的窝囊。
一州长史竟被架空,震慑不住当地县令。
不过想来也是,岭州现在义军势大,其实诸多事情已经不在官府管控之内。各地县令望风也便做起地头蛇,将粮仓据为己有。
自从疫病以来,岭州属于鞭长莫及之地。虽然已经命当地义军按照律例治理,但到底没有亲眼看看情况。
况且,那里还有刁官不肯放粮。
段怀容思虑,决定亲自回去一趟。踏一踏他阔别许久的家乡,看一看他父亲是如何治理州县的。
趁着天色未完全暗下,段怀容进宫去见了小皇帝。
现在他是驻京办事的官员,出京自然要请皇命。
他到时,勤政殿里空荡,只有小皇帝自己愁眉苦脸地坐在案后,草草浏览各种折子。
“陛下,段侍郎到了。”内侍细声细语通秉。
小皇帝闻声即刻抬头,眼睛红红的。他现在见段怀容如同见救星,神色里满是迫切。
段怀容揖礼道:“下官见过陛下。”
小皇帝招手,示意自己身边的软垫:“段先生坐到这里来。”
“陛下怎么了,看着不大高兴。”段怀容整理衣摆跪坐,他温和时毫无锐利,令人止不住地想要亲近。
这间大殿太空旷了,空旷得可以令任何一个独处的孩子害怕。
小皇帝揉搓着奏折,犹豫半晌终于倾吐委屈:“近些日子,太傅总是斥责朕。说朕...朕不该将大权交由段先生。”
他说着怯生生抬眼观察,很怕段怀容也生气:“可是,可是朕真的害怕疫病传进来,害怕亡国。朕还觉着自己没什么错,段先生也做得很好...”
段怀容笑笑,安抚道:“陛下您才是一国之君,太傅不过是教导辅佐罢了,不必畏惧。”
听了苦水,他可不会为吕伯晦开脱,反要再给人插上一刀。
“朕...朕是一国之君。”小皇帝自顾自地嘟囔着。
段怀容点到为止,说起此行正事:“陛下,刚才庆州来了急报,说当地疫病情况仍不明朗,赈灾粮也周转不开。下官想去一趟岭州,亲自去处理一下。”
他声音徐徐:“岭州乃下官家乡,下官自当尽心竭力。”
小皇帝没做过主,这会儿犹豫不定:“这...这朕要问过太傅吧...”
段怀容眼神柔和,引导着:“陛下觉着下官去岭州这件事,对不对?”
小皇帝现在依赖段怀容,也觉着段怀容治理得不错,自然点头肯定。
“那陛下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便好。”段怀容没有吕伯晦的阴狠,四周气氛和畅。
小皇帝听入了神,下意识接了句:“可太傅...”
“陛下,您才是一国之君。”段怀容打断,却因声音轻轻而并不突兀:“太傅为您臣子,不过是辅佐罢了。”
小皇帝握紧了拳头,紧迫地呼吸着,半晌重复着:“对,朕是...是一国之君....太傅不该总是训斥朕。”
段怀容笑笑,又给予肯定的鼓励目光。
解决问题,自要解决根源,只要挑拨了小皇帝与吕伯晦,魏朝分裂便更近一步。
当晚,段怀容带着皇帝的出京巡查谕令回了侯府,准备连夜出城。除此之外,他还请了谕令,将京内后续治理之事交由乔谨主理。
他知道,明天清晨吕伯晦得知这件事后,定然会对小皇帝勃然大怒。但他骂得越狠,小皇帝越是会与他离心。
岭州距京城八百里,段怀容一行人走官道和驿站,五日急行抵达岭州。
这是段怀容自去年春日离开后,第一次踏足这里。
县城里的街景近乎残破,百姓枯瘦无力,比冀州水患的时候还要不忍直视。他环顾,心头点点阵痛。
一阵冷风,吹起不远处草棚里的热气,百姓端着碗围拢在周围张望。
依稀可辨是个施粥的粥棚。
段怀容到近前查看,锅里的景象入眼便引得他蹙眉。
黑漆漆的铁锅里清汤寡水,不知是菜还是草的烂叶子起伏。勺子搅动几下,才能晃起锅底几粒米。
即便如此,那些灾民百姓还是以期盼的目光望着。
那些浑浊哀弱又祈求的眼睛,仿佛一个个深渊般将段怀容看得透不过气。
“你们县令呢?”他睨着放粥的差役。
差役上下打量质问道:“你是谁?”
彭傲云见状亮出朝廷令牌道:“巡察使段怀容,奉皇命监理岭州军政!”
只是官职名一出来,那些差役便争先恐后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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